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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原平的解释具有多面性,既有情况不清楚的假话,也有听过汇报的实情,还有一点是,他陈述的县教委对小学的职责,虽然属实,但肯有推脱责任的嫌疑,这个毋庸置疑。

曾家辉淡淡的道:“李原平同志,白岭乡这种贫困乡镇的难处,我表示理解。但是,你以前向县领导反映过这里的情况吗?”

“这个…有的。”

“向谁反应过?”

“…”

李原平不敢说了,有没有反应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可现在一说出这位县领导的名字,那恐怕战火就要延长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现在说出向谁反应过这里的情况,谁就将是连带责任人,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要是曾书记不把这位县领导一掳到底,即便曾书记放自己一马,自己今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你反应的书面报告还在吗?”

曾家辉见李原平有些为难的样子,也没逼问是向谁反应的情况,而是问起了这事,如果有书面报告,那性质就更不一样了,“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他也在警告李原平,老实一点!

如果没有反应过,那就主动承担责任。如果反应了,空口无凭的事,还是最好少说,没有书面反应材料作证,任谁也不会拿前途命运来作赌注,人家完全可以不认帐,一句“我不知道”就把皮球踢还给李原平了,反而还会让曾书记有听信小人谗言一般难受。

山风凛冽,李原平却觉得汗湿脊背,他最终还是没回答有没有书面报告,只顾低着头,涩声道:“曾书记,我向您检讨……我平时对白河村关注较少……对村小学关心不够…以至情况不清、底细不明、问题没能得到及时有效解决。”

李原平原本还打算辩解几句的,诸如县教委也没争取到学校改建资金,也没办法解决代课教师问题,县里财政也都紧张,反映上去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得到解决之类的。但他想了想,还是别扯太多上级出来,话到嘴边赶紧咽了回去,变成了“检讨”,而且尽量做到了认识深刻一些。

基层官员,直接将责任推给上级领导,那是大忌!

从来都是下级向上级负责,什么时候需要上级向下级负责?如果不是,那问责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下级责问上级,让上级主动为下级的错误负责?这种事少,李原平只希望以自己认错态度,能够获得曾书记的一些谅解,至于拿不拿掉他这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市委书记,心胸气量自非常人能及,李原平私下里给自己打气,倒有几分“信心”。

曾家辉倒真还没与他过多计较,并没有严厉的批评他。

这几年,曾书记在几个市里“转悠”下来,深知这些贫困市县的基层干部,特别是乡镇一级的干部,难处很多,他能够理解一些。李原平的不作为,这是现阶段基层干部的一种普遍现象。一方面,基层干部思想观念还停留在过去,没能与时俱进,形成僵化主义。只要上级没有明确指示或者命令,下面就不会主动解决问题。单单责怪李原平,于事无补,这是一种体制机制的问题。另一方面,乡镇确实没有经济实力来好好解决这些问题,基本的运转都一定程度上靠上级财政转移支付维持,他们能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当然,不主动想办法解决,主观上的存在问题,还是难辞其绺的。

也难怪中*央作出要在基层开展群众路线实践活动,改变干部的思想作风确实紧迫。

曾家辉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耐心的说道:“白岭乡的财政情况虽然紧张,捉襟见肘,但是,办法是人想的,思路决定出路…。你要真有解决问题的决心,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那么困难,也不是没办法可用。比如,给村里建两间比较好一点教舍,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财政没办法,可以向上级要,上级不给还可以向社会求助,社会求助无门,还可以发动村里人大家一齐努力嘛。而且,这两间土坯房,实际上已经是D级危房了,这是教育部门明令禁止使用的危旧教学楼房啊,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万一要是倒塌了,那很可能就是重大安全责任事故,是要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的。你算过帐没有,如果因为舍不得花钱维修教舍,出了事故,赔偿损失会有多大?农村人喜欢说什么“棺材本”,其实我的理解,那是干的叫“有钱买棺材,没钱治病”的蠢事,你们在对待这种学校的问题上,就是这种干法!”

曾家辉不轻不重的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指着教室里的那些简陋桌櫈,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些桌櫈,恐怕很多都是村民自己做的,太简易了。你请个木匠,上山砍点树木,做点整齐的桌椅不是什么难事吧,花费也不会太大,可为什么就不做呢?”

李原平听得胆战心惊,头像鸡公啄米一样,不断的点着:“是,是…,曾书记您说得对,指示英明,是我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曾家辉一摆手,止住了他的奉承与检讨,继续说道:“我这只是给你作了一个提示,工作中的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多调查研究,多动脑筋思考,多想办法解决。不要什么事都等待上级指示安排,完全听信于教条主义,照抄照搬理论,要结合基层工作实际,创新工作方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把情况摸清、问题找准、工作做好。基层农村工作千头万绪,不仅仅是一个稳定问题、教学问题,还有扶贫、医疗、农民生产生活一系列的问题,农村工作是一项系统工程,做好这些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渐进,统筹加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