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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川的火气并没有减弱:“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犟老头不通人情世故,没有人情味是不是?”
办公室主任见势不妙,悄悄吐了吐舌头,撒脚丫子了,边走边道:“我可啥也没说。”说完,一溜烟儿的溜了。
秦小川等办公室主任没了人影,这才急急去拿自己的公文包。在下属面前可以说自己对上面来的人不咋的待见,可他内心十分清楚,别说人家留下来一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算没事,要是怠慢了,恐怕也会生出事来的。别的不说,省委书记万东良也会怪罪自己接洽不周。
他得赶忙去接待了。
正当秦小川在以宴会的方式欢迎审计组的组长廖海军的时候,曾省长却是亲自上门去见了省委书记万东良,商谈的不仅有审计组的事儿,还关系到三江省审计厅的事。
省长亲自过来,万东良可是很情愿看到这种态度,笑道:“曾省长亲自过来,一定是省政府有啥大事要商量吧?”
“小事而已。”
曾家辉坐定之后,淡淡的道:“万书记,这次中纪委何常委带队下来检查三江的有关工作,回去之时,对你我两人反馈的有关情况,不知万书记作何看法?”
万东良似乎不以为意,“小问题嘛,一个市里有几个处级干部违点规,这种情况在哪个省市没有,我看没啥了不得的。”
“哦。”
万东良忽然道:“那曾省长亲自前来提及此,一定是对此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了?”
曾家辉点头,“当然。一方面说明我们省在专项资金使用上存在监管问题,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让上面的审计组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
“这倒是。”
万东良的脸上终于没了笑容。
“我在想,何常委回去之后,一定会及时汇报他们这次三江之行检查的相关工作情况,不知万书记对上面将作出何种指示有什么看法?”
“这倒不好说。”
万东良是真不好说,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一来没有想清楚,自己所想也不一定对。二来就算想清楚了,他也不太情愿告诉曾家辉。如果他要是知道曾家辉不但与工作组的组长熟悉,还私下里碰过两次面,恐怕他会直接说“不告诉你”了。
他不好说,曾省长却是要说的,自己专程过来,不说不就白跑一趟了么。曾省长把夹着烟的手往前伸了一下,拿到烟灰缸上弹了弹,然后才道:“我倒是想过,工作组一定会汇报一条:那就是情况不太好,我们把审计组的同志留下了,让他们继续查………”
“哦。”
万东良不得不认同曾省长的猜测,“你还想到了什么?”
曾省长淡淡一笑,道:“想到的不一定正确,但我估计这个审计组,可能………”他话到一半,停顿不语,只是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万东良一眼,并没说下去。
万东良抬起眼来,跟曾家辉目光短接,不自然的又避了开去。半响,他才道:“家辉省长,三江省近来是多事之秋,你有什么看法,可是要及时提出来咱们商量,要是让上面………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曾家辉又是一笑,道:“我来三江时间不长,真要‘被动’,那就是好事了,动到哪儿都恐怕比在这个穷省好吧。”
听他这么说,万东良只好挤了一下笑容出来,“曾省长年轻有为不说,说话更是风趣,不像我们这些老古董,呵呵。今天就咱们两人,家辉省长,你倒是说说对工作组留下的这个审计组有什么看法…”
胃口吊起来了,曾家辉当然不会继续装逼下去,脸色一正,道:“这个审计给肯定不会是再只针对救灾资金而开展工作。当然,或许他们表面上会说是对救灾资金的一些去向还不太明白,事实上肯定会有所其他动作。如果我猜想不差的话,恐怕是要对即将进行的换届作准备工作了,因为上层换届在即,各个省市都会动一大批干部。在这个动的过程之中,有上有下,还有平级调整调动,这里面需要的是掌握情况。”
“你是说他们的真正职能是巡视组,而非审计组?”
“不完全是,他们可能是为即将进驻的巡视组打前战。”
“嗯,有道理。”
万东良也开始大口的抽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事情还没了结,那就成了隐患了。
曾家辉趁机继续触动下去,道:“上面来的审计组不太可能对我们省下的其他市、县进行审计,这于层级不合。可是,如果审计署忽然把这个审计组作为特派组,直接对省审计厅进行领导,组织起各级审计,那问题恐怕就多了。”
曾省长可不怕问题多,反正自己刚来三江省不久,又没啥烂摊子跟自己有关,如果说他一点也不关心,那代表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省长不讲政治,可他现在已经来向省委书记万东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当然,省里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其实也是暗流涌动,有不少就是针对曾省长,他这个时候再不主动出击,就真要让人小看他曾家辉了。可他现在又是一个不愿主动挑起矛盾的省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省里这些人自己害怕什么,然后自己先动起来,只要一动,总会露出点什么的,问题要是暴露了,那是他们自己暴露的,查办也是上面来搞的,一切与曾省长无关。而且,曾省长还是事先把这个情况向省委书记万东良作过沟通的。
这是不是曾省长显得挺大度呢。
他说的这些,让万东良细想下来,还真有此可能。
万东良掐灭了烟头,搓了一下双手,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曾省长觉得咱们怎么应对为好?”
这不像是不耻下问,也不像是商量的语气,曾省长倒是不计较,道:“没问题的泰然处之,有问题的主动交待。我党不是有一个重要原则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个大道理谁不懂?
屁话!
万东良在心中骂了一句,可尽管听得咬牙,却也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