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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张玉祥笑了笑,继续道:“表面上看,你的出尔反尔有些道理,理论上政府也不可能做出尔反尔的事。但是,你不要忘了,只要矿难频繁发生,那人民就会质问政府,政府就很被动,政府一被动就要采取措施,所谓的改进错误,建设长效机制。于是,政府只能从根本上去审视存在的问题,原来的煤改政策也就顺理成章的要被推翻了。这也就是说,政府只要站民众的呼声之中,打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大旗,讲求以人为本、安全第一的大道理来,煤改怎么都有理,几个煤老板能翻了天去?”
朱海泉大失所望,但他还是不甘心,“那我们这些煤老板的利益,难道政府就不管了,我们不是人民,我们的利益不是人民群众的利益,政府不给予保障?”
“矿工的生命,煤老板的利益。这两者有矛盾的时候,你觉得政府会保哪个?”
朱海泉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彻底懂了,政府是绝对不可能以牺牲矿工生命为代价来保障煤老板利益的,也就是说,张玉祥说的二次煤改确实是早晚的事。朱海泉感觉自己的财路变要断了,他惆怅的道:“张市长,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好办!”张玉祥说,“乘着现在煤炭市场热,赶紧转让,把损失抛给其他人。”
“转让?”朱海泉想了想,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张玉祥见朱海泉动了心,道:“如果把手里的客户网络一起转让了的话,你的煤矿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朱海泉点头,说:“这倒是,现在卖了虽然有点可惜,那不过只是少赚一点,如果真等到二次煤改,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这就对啦!赶紧获利套现吧。”
“张市长,你在这方面人头熟、路子广,你得帮帮忙,给介绍一下有需要的人。事成之后,我知道怎么孝敬你的。”
张玉祥想了一下,道:“我试试吧。”
他心中可是暗笑不已。
省里是否进行煤改,自己只是猜测,没影的事儿。可只要这煤矿转让了出去,自己与朱海泉就没了关系,这个石河村煤矿的事就再无从查到自己身上了。这还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钱得挣够啊,这找人来买,买家肯定得给自己一笔吧,这转让出去了,朱海泉也得表示一份的,是不是?
算算下来,真像打官司的律师一样,吃了原告再吃被告。
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按照张事副市长的计划,他找了一个熟悉的人前去跟朱海泉谈了一下,可因为双方就价格问题没谈拢,二人分别约请张副市长从中搓和一下。
这一搓和,买方是熟人,自然要进贡一点,请他压价。而卖方也是有着老关系之人,拿钱让他抬一抬价格,这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左右一边谈,他还一边表示,“难啊。”
几天时间,双方几度洽谈,最后张副市长自己腰包里谈进了近两百万,双方总算答应好好最的再斟酌一下,这个斟酌已经代表两方接受了价格,开始准备合同了。
正当一切进展有序之时,张副市长正为自己一方面能化解自身存在的风险、想保住官帽。另一方面又能从中谋利、大赚一笔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省里的一个专门工作组已经找上江门市委了。事情就一个,江门矿井事件的责任问题。江门市委、市政府也正打算主动一点处理这事给省里一个交待呢,上面倒是占了先,那咋办?市委书记乔少白与市长胡红一商量,结果自然是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张玉祥难逃干系了。至于事儿会有多大,市里也不管了,让省里的工作给查吧,越大越好,有人进了班房,自然深究的可能性就小一些。谁都明白,石河沟煤矿谎报一事,省里岂能容你,市里也不容啊,上面不但要进行彻查,查现在,还要翻老帐呢,分管领导张玉祥是再合适不过的“干系人”了。
原本这事儿胡红这位市长也是知情人之一,可偏偏省里对她似乎不予理睬。省一级的工作组查办下面的人,那得看海里主要领导的意思,这个可是规则。
至于外界的人,许多人问为什么?
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外人不知道,内情人倒是能看出一点门道。现在省里有着三股重要力量。第一股自然是以省委书记万东良为首的,可省委书记万东良舍得动自己的这位小情人么,肯定不会。第二股呢,那自然是曾省长了,可他为啥不急着追究?场面上的话,他是分轻重缓急,要让江门市先稳住,要抗旱救灾。可私下里,他心中清楚得很,自己现在动胡红,那无异于向万东良宣战。目前的形势是,万东良对自己保持着一点犹豫,进攻肯定不能,退让又不甘心,就这么先耗着。这不要紧,主要是旁边的袁平俊虎视眈眈,正想着怎么找个机会狠咬一口呢,这个可乘之机,曾省长是不会给的,一切得慢慢来。第三股力量自然是袁平俊了,他也看得明白,曾家辉现在已经让他有窒息之感,万东良又有意把他逼向死路,这会儿要是再胡乱出手,可经受不住省委、省政府两位一把手的重压,那会死得很快、很难看。
袁平俊也在算计,胡红究竟算他的人,还是万东良的人,这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胡红上次找自己谈过了,而且人家也看出来了,这次事件,自己可是有意把胡红卖了的,现在可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一个省委书记想借刚上任的省长,把第三方势力灭掉,扫除自己在三江省遗留问题。一个常务副省长野心勃勃的想掌控省政府,要与省长一决高下。一个省长却对此看得清楚清楚,根本不会上这两人的当,不管二人如何从中挑拨自己与另一方对垒,总是有着自己的处理方式:一方面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斗争中求团结;另一方面又对许多事情点到即止,不穷追猛打,不逼其跳墙。
就这样,三江省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暂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