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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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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省长再问,“既然是学习班,总要学点什么东西吧?”

苏中平回忆说,进去十天之后,学习班的负责人把他们几个人叫到办公室,开始给他们上课,那是关押十天以来的第一堂学习课。他们被告诫:不要再上F,要知道国情和法律。那里的负责人告诉诉我们,每人要交一万元押金,写个保证书保证不上F了,然后算上那里的两百元一天的伙食费,然后就可以走了。

“你交了吗?”

“没有。”苏中平说着就哭了,“家里困难,实在没钱。”

“不交钱就不让你们走,是不是?”

“是的,结果两名保安就要带我们回那一人一小间的室内。我在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两名保安正在给另外几个老太婆开门,我就趁机转身假借上厕所绕到厕所边上。厕所后面的墙足足有3米高,刚好有棵松树靠着墙。我踩着松树,顺利翻过了墙头,一口气跑了几里路,歇了不到半分钟,继续跑。后来我跑得实在没力气了,就躲进草垛里,直到天黑,才敢出来继续跑,跑了几天几夜…才算逃脱了。”

“也不敢回家了么?”

“不敢。”

“那你怎么生活?”

苏中平苦涩的说,“一路上,我靠打工、乞讨要饭填肚子,要不到饭,就去翻垃圾桶找吃的,有时候到地里挖红shu吃。没住处,只好坐在路边打个盹,有时候和乞丐一起蜷缩在桥底下,等待天亮。”

“那你给家里人联系吗?”

苏中平摇头,“不敢,我害怕泄露了行踪被抓回去。年关的时候,我特别想家,我始终想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以前好好的日子怎么一下就没了。”

他说着眼角滚下了泪水,他说:“从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从北边乞讨到南边,我觉得自己活得像只惊弓之鸟。”

曾省长静静的听着,散了一根给他,“慢慢说,今后不会再有人逼你跑了。你跑了之后,家里的情况知晓么?”

“我托人打听过….”苏中平介绍,他“失踪”之后,妻子久久不见丈夫苏中平回来,一家人开始寻找,找遍了所有战友、亲戚的家,都不见踪影。有一天大半夜,妻子找到自己的单位,这时候自己所在的企业老板才告诉他的妻子,苏中平被法院带到“学习班”去了。

“你所在的企业老板能证明你真被法院带走?”

“应该能吧,我被被法院带走,我妻子找到老板,他当时还写了证明,可他因为害怕后来又把签名撕掉了。”

苏中平还说,他的妻子从老板那里出来,就直接去了法院。结果,法官坚决否认苏中平曾被带走。让她去找民政局,民政局也不承认苏中平在上F学习班‘学习’。她又去公安局报案,可公安局拒绝立案,让她去找信访局。她在熟人指点下,终于找到了关押苏中平的地方,但保安拒不承认苏中平在里面。就在苏中平逃走的当天,她再次来到“学习班”,仍然没有得到肯定答复,有一次反而遭到保安的殴打。苏中平失踪几天后,后来还有京城某报记者曾多次联系县人民法院和民政局,可没人承认抓走了苏中平。一个月后,报社记者再次联系县法院和民政局,法院的人这才承认人是他们抓的,但已经送给了民政局,民政局则宣称他们并不是抓苏中平,苏中平在参加民政局的“上F学习班”教育活动,但他已经逃跑了。

苏中平声泪俱下的说,他逃亡的一年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妻子出门的时候经常被人跟踪,家里也时不时被人监视。女儿原来在当地一家通讯公司工作,因为不能忍受频频骚扰,后来被迫辞职了。苏中平的父母见儿子失踪了,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为了找到丈夫,妻子先后几次到省上、京城上F,当地有关部门就不知跑了多少趟了。他失踪的那十几天时间里,为了寻找他,家里花去了仅有的一万多元积蓄。

他讲得很细致,他妻子曾连续三次到县法院,一位副院长对她不理不睬,最后还说:“我早就跟你们解释没有这个事,如果你们再来就把你们也抓起来。”她后来到京城上F,当着一家权威报社记者的面,县驻京办的人强行将她塞进了车里。第二天,县里来车把她带回了县里,告诉她:“你们哪里都不要去,有什么问题在家解决,去了也没用!”

可近一年,苏中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妻子不甘心,也承受不了打击。直到后来,惊魂落魄的苏中平在好心人的支持下坐车回到家乡,他也是胆战心惊的躲在家里探风声,生怕还会有人来抓他。她妻子见到苏中平又瘦又黑的样子时,几乎哭晕过去,年老的父母更虽提多伤心了。

听了这个情况,曾家辉的心直往下沉,越贫困的地方,信访越多,但像这种情况的不多见啊。他好言安慰了苏中平一番,表示会让有关方面解决他的问题,然后让省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安排其顺利的回家等候消息。

一连几周,曾家辉接待的信访之中,像苏中平这样的情况还不只一个两个,有一位五十岁的人,名叫张进宝,也是一年前被从京城带回县里就关进“学习班”,被打断肋骨,被关押近一个月。后来张进宝才又被当地派出所送到县精神病院长达三个月之久。县里还有两名六十多岁的妇女因为曾被关进“学习班”,长达半年之久,两名老妇共同从“学习班”逃出之后,至今还下落不明。

曾省长对此高度重视,他让人专门作了调查,仅苏中平所在的县,至少就有十来人曾参加过“学习班”。而且调查的情况证实,这些进过“学习班”的上F者,没有逃走的,全都写了保证书记,每个还有一万元的押金扣留在“学习班”。

看到调查报告之后,曾家辉没有震怒,而是深思,为什么?

他看了一下,这个县叫风水县。

难道那儿的风水出问题了?

既然地方上响人超级上F,自己是不是来个越级下访?想了想,这样的办法可用,但常用就没意思了,不是为了惩治某几个人,而是为了从制度上,从长效机制上解决问题,他把风水县的县委书记、县长通知到省政府,“你们办的学习班,究竟叫什么名目?”

曾省长破例召见两位县领导,还有省信访办、省监察厅的领导在场,二人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县委书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按信访条例搞的一个‘三个讲清楚’教育学习班。”

“哪三个讲清楚?”

曾省长问得不愠不火,但明显感觉语气有点阴森恐怖。

害怕也得讲,县委书记只好道:“三个讲清楚学习班教育学习的主要内容:一是讲清我国现阶段基本国情和有关方针政策,引导上F群众正确认识到自身的利益要求,消除不切实际的想法;二是讲清楚有关活动规定,引导上F群众通过正常的程序和途径,以理性合法的方法表达利益诉求;三是讲清楚进京非正常上F对社会稳定造成的严重影响和危害,应承担的社会和法律责任,让上F群众识别和抵制别有用心的煽动、挑拨、自觉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

“都安排什么人给他们讲课?”

“我们安排有信访部门、司法部门、公安部门的同志讲课。”

“一天上多少课?”

“正常的是每天上两堂课。”

“现在还在办么?”

面对这个问题,这位县委书记回答就很慎重了,想了一下,忽然看了一眼同来的县长,“好像没办了吧?”

意思他不是太清楚,县长可能更清楚情况。

县长的眼睛都绿了,这不是拖个垫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