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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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菜还是挺丰盛的。一斤半的红烧鲤鱼,很标准的份量。素三丁,木耳拌笋片,贴心的没有放洋葱。腊牛肉,斜着纹路,很整齐的刀工,麻辣老豆腐。这些是父亲卓彤彤的手艺,很是有两把刷子,对不对?
据说每个矫情的男人,都会做两道,不,四道,不不不,六道拿手菜。
而卓彤彤能溜炒烹炸出一整桌包席。
可乐鸡翅,这是卓秋天的作品。甜得发腻,就像卓秋天本人。高压锅压出来的老鸭汤。母亲杨虹继承了娘家的手艺,各种煲汤绝技神乎其神。
拍了拍有点撑的肚子,卓杨对杨虹说:“妈,我床垫下面的海报你别给扔了啊!”
杨虹翻翻眼睛瞪了他一下,递过来一个苹果:“几张破画,就你当宝贝。来,把苹果吃了。”
“吃不下了,肚子很撑,会爆的。嘣~——杀卡卡卡……”
卓秋天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苹果插嘴说:“吃吧,卓杨。妈说出门前吃个苹果,会一路平安。”卓杨嬉皮笑脸地接过苹果,狠狠地来了一大口。
卓彤彤啃着半个苹果,走过来,大手一挥。“出发——!”
吃完中午饭,卓彤彤、卓秋天和卓杨要一起去火车站,坐火车到北京。马上开学,卓秋天要返校,她在北京读大学,开学上大三。卓杨需要先到北京,再换乘飞机去德国。卓彤彤要负责把卓杨送到机场。
九山、海洋和老穆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了,正在聊天闲打屁。看见卓家四口大包小包的从楼上下来,三个人赶紧殷勤的去帮着提行李。小哥仨已经商量好,海洋就送到楼下,火车站就不去了,海洋懒得去,太远。老穆就送个半截,送到市区那个以前苏联人修的街心公园那里。老穆昨天和一个女生约好今天在那里见面,坐个顺车外带送卓杨。九山坚持要送到火车上,他说自己力气大,可以帮着提行李。
海洋今年高考发挥得不是很理想,他打算再复读一年,怎么着也要弄个大学上一上。九山和老穆自认不是继续读书的料,俩人已经约好,今年年底就去当兵,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
大院儿的孩子当兵比较容易,当兵、上军校、提干,也是一条挺不错的出路。
老穆揽着卓杨的肩膀,说:“去德国好好混,混得不好,你就回不来了。”
卓杨:“……”
海洋说:“去去去,一边儿去,咋说话呢。混得再不好,不是还有朋友呢吗?俗话说,一日朋友百日恩,百日朋友似海深。”
卓杨:“……”
九山把行李搬进面包车,过来说:“都别扯淡了,老穆,你还不赶紧的把烟给大家散一圈?”
杨虹在后面站着,脸都已经绿了。
学院小车队的陈队长假公济私,给卓彤彤派来了一辆商务面包。在杨虹还没有发飙前,面包车载着卓家一家三口、老穆和九山,一溜烟儿地直奔火车站而去。
直到面包车拐出大门,已经看不见了,又站了一会儿,杨虹才拢了拢头发,转身走上楼去。
——*——*——
卓杨趴在老式卧铺车厢的窗沿上,和站台上的九山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淡。水泥站台的地面往上反着热浪,九山脚踩一双人字拖,不丁不八,肥大的运动短裤耷拉到膝盖,汗水顺着乳gou流淌下来,打湿了白色的t字型背心。
九山的胸肌能让很多女生尴尬。
卓杨正给九山耐心地解释着德国啤酒和英国福啤酒的区别,九山突然猛地一转身,扭头扬长而去,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卓杨挠了挠头,“这是闹哪样?”然后就看见越走越远的九山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又抹了一下,又抹了一下……
卓彤彤躬着身子往外看了看:“九山这是怎么啦?”
“不知道……”卓杨直勾勾地看着九山壮硕的背影,喃喃地说:“是闹癔症呢吧!”
卓彤彤微微一笑,拍了拍卓杨的后背:“这小子不错,我挺喜欢他的,嘿嘿。”
卓杨一直望着窗外,心口有种堵堵的感觉。
青春的成长总会伴随着分别,来来去去,有的遗忘了,有的却念兹在兹。友情不是一幕短暂的烟火,而是一幅真心的画卷;友情不是一段长久的相识,而是一份交心的相知。九山挨父亲揍的时候没有哭过,打架时疼的龇牙咧嘴没有哭过,甚至被那个女孩拒绝时也没有落泪。和朋友分别的时候,九山铁汉柔情!
火车头拼命地拖着长长的车厢在铁轨上狂奔,坐在车厢里的人,总想用目光去追逐窗外掠过的电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关中平原上的风景,在火车上旅客的眼中,完全没有吸引力,城乡化的农村民居修得毫无美感。不过,时不时出现的蓝底儿大白字的墙面广告,则是整个中国铁路两旁最应景的东西。
火车车厢里是全中国最牛逼的地方。这里有中央秘书的邻居,有军队高官连襟的表外甥,有证监会高层的小学同学,有洞悉一切中央内参的神秘人士。
弥漫在空气里的闷热,随着列车地奔驰,车厢里渐渐凉爽了下来。卓彤彤把手里印着不孕不育的塑料扇子扔向一边,随后又捡起来在手里继续摇着。卖方便面的列车员迫不及待地推出小车开始了兜售,折叠座椅上一个高冷的美女,捧着一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假装在认真地读着,十分钟过去了,也没见她翻一页。
卓秋天对卓杨说:“你到德国多和家里联系,不要让爸妈操心,爸和妈在家挺孤单的。”
“拉倒吧!”卓杨撇撇嘴。“昨晚我听见爸小声地对妈说,‘终于又可以过二人世界了。’妈搂着爸的脖子,爸把妈抱起来在客厅里原地转了三圈。”卓秋天在卓杨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卓彤彤再一次把不孕不育的扇子扔到一边儿:“你到德国我不操心,因为你一定能适应。”
“为什么啊?我才十七岁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