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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蜜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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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蜜刀

比起安琪和石头的烦躁而言,作为队长的罗东一直比较稳淡,始终轻轻皱着眉心,表情深沉。

让人不知道他是因为这恶劣的空气味道而表情深沉,还是因为这趟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真要说押运囚犯这活儿有多吃力也不至于,运囚车是参照规格最高的装甲战车来的。

说来挺讽刺。明明都要把这些流放犯赶出去自身自灭了,却还搞得怕他们因为交通工具不够坚固而在半路翻车死人?

说是法律为了公正,装甲运囚车保证流放犯在去自生自灭的途中,能安全的被流放到最危险的野外,这是为了人权。

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互相矛盾又当又立。

不少人甚至抗议过,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痛快,还不用费这个运囚的时间人力和成本。

但普通人又哪里会懂这其中的关节呢。

这些流放犯通常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人,不会那么不服管束,很多都是为生活所迫,本质上其实就是想安居乐业的平民或者贫民罢了,是向往安定的。

于是这些人在野外经过一番‘筛选’后,活下来的也早已经被野外的凶险给磨得没了棱角脾气,见识了野外的危险,他们会更加向往安稳,城邦里的那种只用担心温饱不用担心安危的安稳。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承诺能给他们一个比野外相对安稳的去处,哪怕只是一个希望,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人感恩戴德,并且愿意为了这缥缈的希望而卖命。哪怕成为被买卖的奴隶,将来的人生就荒废在那些开在城邦范围外的,那些野城野镇的黑工厂里。

在末世,‘希望’这两个字有时候就是淬了蜜的刀。

罗东他们作为警备队的城警,这次被安排出来这趟活儿,对这些其中关节当然是清楚的。

而且只要参与过押运的城警,甚至不少没有轮上过这活儿的城警,都知道这活儿其中的油水。

这些囚犯很多是有家人的,家人有时候会悄悄塞钱进来,尽管数量不多,可能砸锅卖铁也就只能凑出仨瓜俩枣的,但也希望这能让亲人在路途中好过一点。

于城警而言,蚊子再小都是块肉。

而这些被押运的人,城警在路上就会找机会筛选他们,体质不错的,有部分变异血统的,内能资质偏高的,通过了筛选,就是提供给奴隶市场和黑工厂的壮丁。

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囚犯,但也是人力,而且还是几乎零成本的,奴隶市场和这些黑工厂的背后主人,当然不介意给警备队更多的资金和装备支持,好让警备队能继续帮他们维持这条供应链。

所以警备队的装备一直非常优越。最高规格的装甲运囚车,负责押运的城警队甚至还配备了外骨骼这样的装备,这是唯一一种只要实力差距不是太悬殊的话,能靠装备吊打对手的手段了。

简而言之就像是一种近乎全身的肢体改造,和改造人的仿生工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比改造人的仿生工程要更精妙。

因为仿生工程的出发点是为了给因伤致残的猎人做更适合战斗的假肢。没有残疾的猎人,通常不太用得上这种战斗用的仿生假肢。

但外骨骼则是所有猎人都能用的高级装备,外形像是穿在外头的一套金属的战衣,但并不特别沉重,却能将使用者的攻击力防御力和机动性都更大化。

造价非常高昂,说白了,就是能让强更强。甚至就连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只要能像林修那样烧得起晶核的,也能穿上外骨骼拥有战斗力和机动性。

各大城邦在关于末世降临的原因的研究上,成果共享,但在其他技术上,就是各自的保密研究了。

比如这外骨骼,就是微光城与流光城的合作保密研究项目。因为造价高昂而且技术保密的缘故,在这资源匮乏的末世,很难普及。

在危险区活动的猎人们都没普及的装备,警备队的押运队伍却普及了。可见那些手握着资金的人,从这一次次的押运中获得的人口,能给他们带来的利润有多可观。

罗东冷冷看着前方充斥着臭味的丘谷,仿佛能从中看到死亡的阴影。

罗东脑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仰望过的那个人,那个背着绯红色长刀的孤傲冷漠的背影。在警备队驻派任期结束,离开警备队之前,就曾经用那淡漠的声音,无波无澜地说过,“杀就是杀,以任何方式导致对方死亡,都叫做杀。既然都是杀,那么我喜欢更简单的方式,没有心思也懒得留在这里演那出自相矛盾的戏。”

还有后来一个面容清俊笑容温和的年轻男人,被驻派到警备队的任期结束,离开之前,那素来带着温和笑容的清俊容颜上,拧着的眉心,凝重的眼眸。

素来温和的声线说着严肃的话语,“本质上来说,你们这就是在杀人。在野外时,对手之间的厮杀,那叫较量。但在这里所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戮,跟在城邦里虐杀老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就算收入再高......我去野外捕猎异兽,搜集古董,也一样能有不错的收入,又何必因此昧了自己的本心?我养着个可爱的小外甥女,不想用沾满人血的手去抱她。”

一个个都是罗东曾经仰望过的人,而他们一个个毫不留恋便离开的背影,像是巴掌,每当看到自己做着当初他们毫无留恋便离开了的工作,再回想起来当时他们说过的话,仿佛就挨了一记耳光。

罗东面无表情地站着,看起来像是最淡定的那个,而石头和安琪吵吵嚷嚷着满脸嫌弃,但其实他们花了不少功夫才争取到了这趟活儿,脸上虽是因为这空气中的臭味而烦躁,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在警备队有点资历了就清楚,押运一趟出来能挣多少,所以这样一趟活儿,不说抢破头那么夸张吧,但还真就是香饽饽。

石头按了一下手环上的外骨骼部分激活的按钮,很快就有金属战衣覆盖了他的两条手臂。

运囚车里满满当当塞着近百人,皆是穿着样式统一的最简单的防护服,这种褐黄色的防护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是流放犯。

石头钻进运囚车里,使得这些原本就对自己的前路一片惶恐的,宛如惊弓之鸟般的流放犯,情绪更加无法稳定了。

就像是一滴水,滴到了油锅里。场面一下子就闹腾了。

有人尖叫着,“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有人哭喊着,“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我要回家!让我回家啊呜呜呜呜!”

也有人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麻木,手藏在身后,借着此刻嘈杂的声音掩饰,在身后运囚车结实的内壁上,磨一根尖锐的短钎子。

“都他妈给我老实点!安静点!”石头一声怒吼,场面并未安静下来。

众人反倒更慌乱了,这很正常。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平复很难,但激动起来却很容易。

甚至有因为惊恐情绪太过激动,失去理智的人们,开始朝车门方向冲挤过去。

一阵暴乱的骚动。

然后,突然的安静。车厢里一片死寂,有血液甜腥的味道弥散开来,和那些异兽粪便味混杂着泥腥味的恶臭淬在一起,成了一股更加一言难尽的味道。

带给这些流放犯的却不是嫌弃和恶心,而是更大的恐惧。

“杀......杀人了......城警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