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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喜深爱墨亦瑾温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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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海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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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没过她的小腿,大腿······

踩着湿湿的沙砾,斐明月一步步朝着深海走去,脑海中不断闪过周雅洁的责骂,安欣的得意,唐挽秋的厌憎,陆景衡的冷漠······

一幕幕的,都在她脑海中不断的闪回,从幼时住在后院里的那个灰暗的房间,到夜宴她和陆景衡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酒店,再到婚礼,再到琼林苑,甚至是她高三那年奋斗过的教室,都无比清晰的存留着她不幸的一生所留下的痕迹。

可惜是她自己的脑海里臆想的痕迹,在现实里,鸟过无痕一般的,不会有人记得她来过。

斐明月,天生断掌,命中孤苦。

她这样的煞星就不该活着。

也难怪她刚到安家没多久,安老夫人就把她关去后院。

现在果然,她莫名其妙就得了癌症,不过数月就一无所有。

好在安老夫人把她和安家人隔开,不然说不定她今天还会连累安家其他人,安轶两年多没回安家,焉知不是在避着她这个煞星。

现在好了,不用避着了,她自己寻一处没人的地方死个干净。

活着斗不过他们,死后她必将化作厉鬼,让安欣,周雅洁,还有安离,安老夫人,路虎······这些一切伤害过她的人都不得安生。

海水渐渐的没过她的下巴,嘴唇,鼻子,她目光空洞,依旧一步步的向前,对这些人的怨恨和对癌症的恐惧,刺激着她不断向前,向前,再向前······

“斐明月,斐明月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傅西楼得到消息游到海里的时候,斐明月整个人都已经浸在了海水中。

但凡他晚来一步,就看不到她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她往岸上拉:“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就不能冷静点吗?”

“傅总?”斐明月呛了几口海水,看到拉她上岸的人是傅西楼的时候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傅西楼艰难地把她往浅水区拉:“我不来让你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来寻死,你不是怀孕了吗,你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拉上孩子一起死?”

“傅总你不要管我,”斐明月被他说的鼻尖发酸,在他怀里挣扎,“我不想死,但是我也活不下去了,这样看不到尽头任人羞辱的生活,我不想再继续了。”

傅西楼死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就因为陆景衡不同意和你离婚?”

斐明月的泪水和海水混在一起:“不全是,还有很多事,你是不会理解的,你放开我,我求求你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要再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人生。”

傅西楼依旧没松手,把她往岸上带:“你不活下去你怎么知道你的人生没有意义?”

“那如果我活不下去了呢?”斐明月使出更多的力气挣扎,红着眼睛悲凉地怒道,“我得癌症了,胃癌,医生说我活不过年底,傅西楼,你告诉我,得了癌症,我还怎么活下去!”

在傅西楼怔忪之时,她终于挣脱他的桎梏。

她转身看着他,看着他这张在月色下不甚清晰的脸,后退着往身后的海水里又迈了一步。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得癌症,”她看着他凄凉的笑了,“我也没想到,我才二十岁,我的人生明明刚开始,可是好好地为什么就得了癌症。”

“我不能说我有多善良,但是在我短暂的人生里,比起那些不断伤害我的家人朋友,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这么惨了,它为什么还是不能······还是不能放过我?”

她声音哽咽,慢慢就哭了出来,泪水珍珠似的没入海里。

傅西楼扶着她的肩膀,慢慢把她抱进怀中。

陷入从未拥有过的温暖的怀抱,斐明月彻底崩溃,痛哭着抱紧他。

“我不想死,但凡能活着,谁还想着去死,可是我没办法。我得了癌症,我那些所谓的亲人根本不管我,陆景衡也和我离婚了,到时候在手术室病危的时候,都没有人给我签字。”

“等我死了以后,更没有人给我收尸,我可能要一辈子躺在医院的太平间,或者尸体被不知道什么人拿去解剖。”

“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如果没生下他我就得癌症死了,那他就只能一辈子留在我的肚子里,然后再被人拿去解剖,多恐怖啊,他还这么小,他都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如果等我生下他以后再死,那他就和以前的我一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饿的时候连个热馒头都没有,冷的时候他父亲也不会想起来给他添床被子,家里的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把他按在雪地里打,第二天被打的地方长了冻疮也没药涂······”

她紧紧抓着傅西楼胸前的衬衫衣料,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可是有了他以后,我觉得我变得更懦弱了,我害怕我死了他没办法看看这个世界,我更怕我死了以后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被人家欺负。”

“知道自己怀孕以后我每晚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好像看到我的孩子在经历我以前的生活,被关在后院任人辱骂,晚上因为害怕被佣人的儿子进来欺负,枕头下永远放着一把菜刀,不是等着砍死他就是留着砍死自己,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过了十几年,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经历了。”

她慢慢推开他,抬头用那双发红的双眼悲凉地看着他。

“傅总,求求你,今晚就当没来过好不好,我不是不想活,是被人逼到绝路,不得不死。”

不得不死。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轻描淡写地给自己的人生画下了句号。

傅西楼看着她重新转身,一步步地朝深海走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酸酸涨涨的,痉挛般的抽痛了一下。

苍白的月光下,是一道苍凉的背影决然地没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