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风高杀人夜(第1页)
转告陛下。
吕安邦硬着脖子僵笑,只觉得全身上下这铠甲将身体都包裹的密不透风的煎熬,和这佛爷打着哈哈,明明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存在,可你没由来的心头发颤,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陷阱,甚至--你猜测不到他究竟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有劳王爷,如今虽是夏日,可外头夜凉露寒,幸得您今日孤身前来,叫我等觉得惭愧。”吕安邦叹了口气,伸头不忘在谢非予身后那十万大山的方向张望着,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不存在一点动静,他这话也是有意试探。
吕安邦其实并不相信谢非予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会单枪匹马跑来和他“详谈”,所以他防备也试探,是否谢非予早有安排大军暗中围剿他吕氏。
“不比吕将军啊,三更半夜您还着着不离身的行头,”瞧瞧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一身铠甲不敢脱去是否因着做贼心虚生怕有变而意图随时防备应变,谢非予拍了拍长袍,脚步轻轻缓缓踱步踏开,脸上也浅浅有两分笑意,仿佛真是在与故友攀谈,“若说孤身也非,起码还有个解闷儿的。”男人伸手在身后一掏,就把那个遮遮掩掩从头至尾躲在后头的慕沉川给揪了出来。
跟前的将军和满营将士们都愣了神,他们竟没发现谢非予还带了个小姑娘,那姑娘一脸尴尬地陪着笑。
吕安邦结结实实僵住了身:“这……这是……”他真没料到谢非予今夜分明前来有的放矢,带着蓝衫他懂,可怎么还会随行又多一个不修边幅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困顿了半晌,这不,仰着脑袋还硬生生的把一个哈欠给憋回去了。
她是谁?
这个问题大概充斥在所有人的脑中,谢非予从来没和什么女人纠葛在一起过,任何的传言中他可以是阎王,可以是谪仙,却绝对不是什么多情人。
可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会让一个小丫头寸步不离的伺候在身边,实在出人意料。
吕安邦和吕安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全懵了,你若说这佛爷今晚上存心来找茬,可还带着个风花雪月的小姑娘,那着实是不像;可你要说他不是来找茬,那如此兴师动众跑到深山来给吕家一个下马威又是何意?
两兄弟面面相觑,猜不透佛爷的心思。
吕安邦这眼珠子一歪,笑容就变得格外谄媚,他上前来伸手示意:“外头不是说话的时候,王爷,不如先进营中再谈,这位姑娘看起来身体单薄,也不宜在外多停留。”吕安邦倒很会抓重点,想来这小丫头也应是颇得谢非予心头好的。
谢非予闻言不置可否的垂下头去看了眼慕沉川,慕沉川张了张口,小手就掩在袖中拼命的朝佛爷摆,疯狂暗示,去去去,去他个鬼,进了营还不得变成瓮中捉鳖?真以为她慕沉川也是个呆子不成。
先前一直躲在后头也将所有人的话听得明白,吕氏兄弟不是善茬,谢非予在故弄玄虚戏弄他们罢了,现在这两兄弟怕是已经起了不小的野心,进营?就算是慕沉川都知道那不可取。
谢非予眉头一舒展,有着想笑却偏生按捺下来的意味:“不必了,本王今晚只是来请人,希望诸位也别让我谢非予难做。”言下之意,请不到人,今晚上怕没个善罢甘休。
吕安志咧开嘴,他比自己的兄长急躁,总觉得谢非予没将他们兄弟放在眼中足足戏弄了一晚上,哪里还需要好言好语的跟他墨迹,他翻了个白眼也撇过头,连正眼都不瞧谢非予:“不好意思王爷,我等将士行军疲累,还未整修,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谢非予的轻笑惹得肩头微颤,好似将月光都抖落了下来,他不看吕安志只看吕安邦:“那吕大将军的意思呢?”他不紧不慢更是不急不躁。
“舍弟虽然脾气冲但也是实话实说……”吕安邦还在给弟弟找着合适理由,但言语间也认可了吕安志的想法。
“兄长,不用和他多言!”吕安志早就看不惯谢非予那一副顶着天大荣耀就目中无人的样子,起初听闻谢家王爷亲自到访,他确实心有担忧,可现如今只觉得这男人莫不过是自信到了自负,以为用着一双手一张口就能将他们全营给带回王城领罪,简直笑话!“本将军就是恕难从命又如何!”他吹胡子瞪眼还带着几分不屑鄙夷。
吕氏兄弟的前锋营,你问问那是好惹的吗,怎么谢非予平白无故信口一言就得乖乖听话。
谢非予瞧了瞧这两位的兄弟同心,他点了点头,这份自傲是应该欣赏,只可惜错对了人:“那本王只好亲手将将军您……”这口吻听起来多像是在对待几个不听话的孩童,所以他无可奈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贤王,您今晚上单枪匹马就来我营阵前,这已经叫人贻笑大方了。”吕安邦站直了身,他一改方才那些点头哈腰般的谄媚,连声音都刚烈了起来,和着火盆的呼哧和背后将士们那腰间刀剑的冷光,几分统领威仪便不着痕迹的渗透了出来,谢非予从头至尾没有将他们吕氏兄弟放在眼中,这对他们两个征战沙场又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吕安邦的话音落下时甚至带了两分看好戏的
笑意,他前后左右的看着自己身边那些整装待发的将领们,谢非予纵然是神也绝不可能以一人之力亲手将他们给擒回去,看看这营中的千百人吧,怎么你谢非予大言不惭到这等地步!
他眼睛一眯,神色之中就犹如寒夜万千,退身半步的瞬间,营中后排竟早已站上几十余名弓箭手,箭在弦上,寒意凛冽,簇簇准心皆对上了众矢之的谢非予。
这架势分明是有心要将人逼退,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井水不犯河水那最是好。
慕沉川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去看身边男人的脸色,谢非予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真是好一个安邦定国,鸿鹄之志。”谢非予冷言大笑,吕安邦、吕安志,这样好的名字却端的一副狼子野心!
“多谢王爷夸奖,您料事如神我等皆知,嚣张跋扈我等也知,但您这自视甚高一人独闯我先锋大营恐怕就没那么好交差了,”吕安邦的笑也冷然了起来,两个人相对照面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客套,“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不想放过我们一马,那么也休怪我们吕家人无情了!”
吕安邦眼神一转,吕安志便心领神会的勾起了唇角,他用力一挥手,顿时营外双边便有两支分队围拢了过来,将这三个人团团包围在中央。
慕沉川的手下意识地拽住了谢非予地长袍一角,等等,这是个什么鬼情况,吕家兄弟见形势败露要杀人灭口不成?
“吕将军,你好大的胆子!”蓝衫也看出了吕家两兄弟的意图,他们不是要逼退谢非予等人,而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
“胆大?呵,这一生总有许多事是小心翼翼做不来的,人生在世要赌一把,我们兄弟今天就和王爷您赌一赌,”他咬牙沉声,步步为营吕太后就是叫这个男人给构陷了,才会失了势,“看谁能有命活着出大营!”谢非予若必须要死,那么死在吕家人手中也算还了吕太后一个夙愿罢了!
今夜既然大家都已经撕破了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蓝衫脸色紧绷拦在谢非予身侧,时刻注意着吕家人的动静,他旁的不多想,只要护得自家主子安全便是人生幸事。
谢非予虽被刀枪剑戟团团包围可倒不显得几分着急畏惧,甚至还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蓝衫的肩膀,话却是对吕安邦说的:“吕将军,你就不为你手下这些将士的身家性命考虑吗?”谢非予慢悠悠的,他反而在思虑旁的东西,你今日一时忘形一时恼怒,不管是要杀他谢非予抑或是逼宫宣政殿,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事败又该如何,你们吕家兄弟是咎由自取,那这些视你为烈主的将士们就该永远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名头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牢?
“这些事不劳王爷费心,”吕安邦冷笑大喝,“输的人绝不会是我吕安邦,我前锋营一千三百八十三人,二营三营紧随其后,过不了两天数万大军就要了关御隘口,朝中的御卫军不过区区六千余人,我若要破城,不出三天,就算九五之尊调兵遣将,现在也来不及了!”吕安邦早就将朝廷的一切情形打探个干净,否则他也不是个傻子就心血来潮跑来造反,今夜索性一股脑儿地摊开来说,“但是你看看自己,啧啧啧,谢非予。”
他不再称呼谢非予为王爷,而是直呼其名。
“你的身边只有一个护卫一个小姑娘,就算你武艺超群能以一敌百,难道能逃得出这座深山?!”他拍拍手,对谢家王爷这种安排还觉得是天助他也,“方才我的亲兵来报,你我说话这档口他们已经将所有的路口要道盘查,并有发现御卫军的踪迹,有一点你很诚实,你确实没有带任何军队来围剿我。”
整座山中没有皇城的一个兵士,那么谢非予,你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