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盲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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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银姐说了一段,见她无甚反应,又加多几分诚恳:“又知道这花梨木唯独是夫人手里是最上乘货色,因此想要求购。小女无知,前番派了近身伺候的人来邀夫人到城里去,却是怠慢了夫人。请夫人相信小女子全属无意,成全了小女子。”
原来那袁银姐成天跟清客文人打交道,着实入耳多听些“归田园居”“采菊东篱”之类的高谈阔论,眼见了此间的高墙大院,听了龟奴丫鬟的言辞,竟然脑补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画面来,言辞之间极为谦逊客气。
秦琴微笑着,耐心等她说完,说:“没问题。给钱就行。”
极为响快。
袁银姐眨了眨美眸,道:“给钱?”
秦琴点头,说:“木石讲缘,你既愿意要,那么可以选明买,也可以选盲买。明买看眼缘,盲买看运气。随你喜欢。”
站起身,解下腰间钥匙,往库房去:“跟我来。”
袁银姐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想好的诗词歌赋各种考验一样没来,一边抬脚跟着秦琴向前走,一边兀自脑子没转过弯:“既然是敞开门做生意的路数……为何之前诚心相邀,您却不乐意到城里去?”
秦琴脚下一顿,拿出钥匙来开门,边推门边回头对袁银姐笑了笑:“我不是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认识你啊?”
袁银姐眨眨眼睛,表示不相信:“大姐,知道您这是要考验我……”
“真的啊。”秦琴伸了个懒腰,袁银姐傻了,“真的?就这么简单?”
秦琴挤挤眼睛:“想那么复杂,对我有好处吗?”
“……没有。”
“既然不认识,就懒得动身了。”
知道这货纯粹真的因为懒,袁银姐有些傻眼了。秦琴很是理所当然地说:“反正货在家里一样卖。就昨天,就有两位客人也亲自上门来挑选了。身份我不能说,不过他们选择的是盲买。”
临时抢建起来的木皮库房里,分门别类堆了木头,树兜子、大块板、油料小料、成品的珠串……张罗得像模像样。独属于花梨木的油香弥漫屋中,闻之,令人心神振奋。
目光不禁为之所迷,袁银姐忍不住问:“盲买……是如何买?”
脑子里想起洛明洋那日的话来,自己给了答案:“就是这些木料,自个儿开,开中什么是什么?”
“姑娘冰雪聪明。”秦琴赞许地微微颔首,“城中不少生意得法的商人,都是这么玩的。而他们的货源……你不妨看看?”
银姐儿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大娘这儿的木料都是上好油料,自然好货都是出自你手了。”
她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很为自己神通广大可以一举直接找到货源而餍足。
秦琴笑了一笑,不紧不慢道:“盲买,一千两银子一个树兜子,买回去慢慢开。这些开好了的珠子,价格不等,100到1000,皆有。售完即止了。”
“不过要注意,贴了签子的,就是被人预定了的。不能再买了哦。”
袁银姐看到不少木头已贴上了签子,又是一慌,心里道:“原以为待价而沽,没想到这样抢手……”
……
袁银姐没有在木皮库房里停留多久,不过一炷香功夫,就从里面出来了。两张脸上,都是堆满了笑容。甚至没有在堂屋中稍作停留,就径直登车而去。
任凭左邻右里如何趴在墙头支棱起耳朵瞪大眼睛,想要捉到一星半点动静,这边却跟施了戏法一般,愣是没有走漏半个字?
也就最后吴月桂听到了秦琴道:“五日后,钱货两讫。”
那个狐狸一般漂亮的女子,就堆起笑容来,欢然道:“好。”
乖乖隆的咚,那一个“好”字,千回百转,就跟天边弦乐纶音似的,吴月桂身边的秦铁牛鼻血“噗呲”的就喷出来了。吴月桂大怒,拧着秦铁牛耳朵,墙根也不听了,消失在墙角远处……
类似她家这般情况的,不止一家。
婆娘都怕自家男人被狐狸迷了眼,忙着整治男人们去了,再也无暇理会秦琴家里发生的新鲜事。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唯独是秦琴自己,关上门来,喜滋滋的数银票:“二二得四,二五一十……噢,差一点点,不到。”
明湛蹑步进屋,悄悄关上门,把秦琴从钱眼子里拔出来:“还没交货,就收了多少了?”
“昨天你收的,连同今天我收的,九千多了。”秦琴很开心,“还是搞文创有赚头啊。之前零敲碎打的,搞了那么多事情,不如这次卖花梨,一笔上万的买卖。”
明湛道:“全都是初三那日去交货?”
“不是商量好了的么?”
“我再问一句,心里好有个数,这次进城去,应该会有老黄历卖了,记得添本老黄历。”
“哎哟,我的夫君啊。这些事情你记在心里不就行了么,你没见到我在算账嘛!”
“傻丫,什么叫文创?”
正在拿木炭用阿拉伯数字往现画表格上记账的秦琴动作一凝,舌头噗噜噗噜,眼见蒙混不过去了才道:“就是又有文化,又有创意,的东西啊。你看看,这木头,不就是跟文化人们扯上干系,又无中生有的潮流嘛……嗯,我做梦的时候,土地爷爷告诉我的,我觉得这个词儿有意思,就记住了。”
明湛默念了两遍,扬起唇角:“有意思,贴切得很。”
真是奇怪,外面的人总觉得明湛神秘又高冷。
这有商有量的模样,怎么叫高冷?
秦琴就不太明白。
比如现在,某人就跟她掰开了揉碎了的分析:“古语有云,欲得利,先做势。如今我们手头的这些木头,打通了两条至关重要的大路。”
“首先,是官路。那是秋官无心插柳所为,让这种花梨木得以入了包括督学、学正、知府、乃至两广总督……诸多文人墨客的眼。甚至成了贡品,贵不可言。其次,风月场打通了,由妓子清倌之手,让清贵木珠得以赋予香艳色彩,且迎来送往,礼尚往来,攀比附凤,均从风月场上来。官路与妓院,乃是天底下最品绺复杂之所,由此带起的风潮,如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