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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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等洛骁第二日清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因为宿醉而产生的强烈不适感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缓了好一会儿微微睁开眼,瞧着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房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将断了线的记忆一点点翻捡回来。
这里是东宫的偏殿。
洛骁这么想着,双手撑床榻半支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受着脑子里那令人不适的尖锐疼痛,喟叹一声,苦笑:自重生以来,像昨天那般肆无忌惮的大醉倒还是头一回——到底也是他太松懈了,到了最后竟然真的醉得人事不知,连怎么回的偏殿都没甚影响了。
又静坐了一会儿,身体上的麻痹感稍稍褪却了一些,正待起床,却忽而感觉到自己右手里仿佛攥了个什么。略带了几分疑惑地将无意识紧握着的右手摊开来瞧了瞧,掌心之中却是一小块杏黄色的衣料。
洛骁心下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又将那衣料攥了起来,许久,复尔又摊开了细细看了一遍。许久,脸上流露出几分莫可奈何。
不说是这衣料的质地与其他了,光是凭着这一抹杏黄,整个大乾除了那个人,怕也再没有第二个人敢用的。
洛骁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越发厉害了,他甚至都不敢去细想:昨天晚上醉酒后,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掀开被子起了床,一直在外头侍候的下人听见动静,连忙拿着个八角食盒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世子爷可算是醒了。”
洛骁低低地“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个小太监便道:“已经是快午时了呢,太子殿下吩咐下来,让奴才们不要扰了世子休息,只叫奴才将醒酒汤煮好了,待世子醒了送过来给您解解酒。”
说着,手脚利落地将食盒打开了,将里面的白瓷盅端了出来,道:“半柱香前方热了一回,这时候入口到是正好。”
洛骁将那盅醒酒汤接到手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吩咐你去煮这汤的?”
小太监没察觉有什么不对,道:“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殿下那头的大宫女特意过来同奴才说的。”
洛骁点了点头,将汤一口气喝了,随后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折腾得快午时三刻了,才收拾妥当去了闻人久那处。
——只是闻人久却在书房闭门不见。
张有德从屋子里头探出个头来,对着洛骁摇了摇头,脸上也表现出来一丝歉意,却也不乏些许好奇:能让闻人久生这样的气,世子您这是怎么得罪殿下了?
洛骁无奈地笑了一笑。他自然明白张有德的好奇,但是事实就是,他到现在对昨晚喝醉后的记忆都还缺失着,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么想着,脑子里却忽而闪过了那一小块被自己攥在手里的杏黄色衣料,随即脸色又有些微妙起来。
“张公公,你要是不想在屋子里呆着,就去院子里跪着罢。”
屋子里清冷低柔的声音忽而隔空传过来,张有德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浮现出了更深的歉意,想了想,低低地道了一声:“殿下今日看来心情大约是不怎么舒畅,要么……世子还是先回去罢。”
洛骁却是摇了摇头,微微笑着,极轻地道:“我今日要是这么回去了,殿下的怒气怕是更消不下去了。”看着张有德,“公公还是先进去罢,我在外头候着,等殿下愿意见我了就是。”
张有德叹了一口气:“世子这是何苦?”但是见那头依旧只是笑,便也就不再说话了,缓缓关了门走到了闻人久身边。
铺了地龙的屋子暖烘烘的,和屋子外头恍然像是两个世界似的。
闻人久正凝神批改着手下的奏折,好一会儿,淡淡出声:“世子走了?”
听着这个称呼,张有德就知道闻人久这心里头的气还未消。只不过,连这样生气却还记着让墨兰去叫偏殿的小太监给洛骁煮醒酒汤——这样仔细计较,大约也算不得生气,不过是少年人之间闹闹别扭罢了。
“未曾。”张有德往砚台中添了点水,继续替他磨着墨,道,“世子说,他就在外头候着殿下原谅他呢。”
闻人久眉眼不动,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等孤原谅,说的倒是好听。他估摸着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却敢说要等孤原谅?”
张有德这头看着就更觉得莫名了:“这、这……既然殿下也知道世子是无意间冒犯了殿下,何苦——”
闻人久用眼尾扫了张有德一眼,张有德便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的样子,却是忍不住又无奈又好笑:这般光景,可不是闹别扭了么!
早先天便就不十分清朗,亟待到了未时,忽而狂风大作,不多时,竟然开始飘飘悠悠地下起了雪来。
张有德开了窗子对外瞧了瞧,刚开了窗户,一阵冷风便迎面扑来,直让他打了个寒颤,这会儿外头雪势并不很大,但却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的意思,估摸着还能下上几个时辰。
伸手将窗户关了,走到闻人久身边道:“殿下,外头下雪了。”
闻人久淡淡道:“你在屋子里头,还冻着了?”
张有德便道:“殿下与奴才在屋子里头自然是冻不着,只是……却还有人在外头呢。这天冷的,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世子可是在外面呆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了。”
闻人久掀了眼皮瞧了瞧门外的那个隐约的人影,复尔又垂下了眼帘:“孤又没叫他等着。”